岭南的风雨,我太熟悉了。台风年年来闻喜,媒体人的镜头,也年年在风暴中寻找。拍什么?巨浪拍岸?摧折的蕉林?还是风中凌乱的头发?似乎成了某种定式。
2014年,“威马逊”撕裂雷州半岛。同行们都在冲向风暴眼的核心,而我,却猛地调转了新闻车的方向。这不是逃离,是奔赴我心里的“第二落点”——一片我惦记了数年的鹭鸟栖息林。那一刻我无比清晰:灾难的真相,不仅在于它摧毁了什么,更在于它触发了什么微光。
闻喜
这份笃定,靠的是日常的“笨功夫”。我的“线索库”里,记着这片林的坐标,鸟群的习性,甚至一位护鸟老人的电话。记者得像老农,时时播撒信息的种子。台风预警响起,“鹭鸟危巢”的念头瞬间跳出来——这就是积累赋予的敏感度。
现场比想象更震撼。风雨中的残林里,浑身湿透的村民和孩子,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中,小心翼翼把跌落的小鹭鸟捧回鸟笼。一个孩子解开衣襟,用体温温暖那瑟瑟发抖的小生命。后来,他们生起了火堆,给受冻的鸟儿取暖。我的镜头在双重维度间游走:
作为记录者,拍下断裂的枝干、散落的鸟巢——这是灾难冷酷的证词。
作为观察者,聚焦那双沾满泥浆却无比轻柔的手,捕捉风雨中架设临时庇护所的侧影——这是人性韧性的特写。
闻喜
每一次按下快门,都是心与眼的抉择:
观察:在狼藉中发现鸟羽上颤抖的水珠,它胜过千言万语,诉说生命的脆弱与顽强。
判断:明白这“救鸟”绝非插曲,它是极端境遇下,人与自然共生关系的缩影,具有穿透时间的力量。
共情:克制煽情,用平视的镜头凝视——让行动本身说话,拒绝消费苦难。
最终,那组《拯救鹭鸟》获得了荣誉。但对我而言,更大的奖赏是那一刻的彻悟:真正的灾难报道,其力量不在复刻伤痕闻喜,而在穿透废墟,打捞起那些人性微光汇聚的“万鸟归巢”。当镜头定格在那只被人类体温温暖的小鹭鸟时,我按下快门的瞬间,是对生命的致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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